“小姐，來生再見，夏菊還要做你的丫頭！”

趁著那個吏書拿著文書離去，夏菊從地上站起來，像是向楚沐華走來，臉上羨出一股溫柔得可以撫平所有傷痛的笑容。

押著楚沐華的捕快也楞在一旁，覺得夏菊的行動詭異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
楚沐華張開手，似乎要將夏菊護入懷裏。

誰料，情況出現了轉變，明明是走向楚沐華進行告別的夏菊，卻急沖沖地朝著前面最近的一根柱子沖過去。

徐耀軍站在旁邊，最先反應過來，大聲喝道：“攔住她！”

夏菊已經走到了柱子的身前，臉上帶笑，滴滴劃落的淚珠像是世間上最珍貴的泉水，刺痛了楚沐華幾乎要迸出的心臟，也帶走了她最後的懷念。

“小姐，再見了！”

“噗”的一下，血液飛濺而射，噴了徐京耀一臉的血花。

徐耀軍又氣又惱，直呼晦氣。

“夏菊！你怎麽這麽傻啊，你死了，我該怎麽辦！”楚沐華撲過來，六神無主，拿著袖子拼命地抹夏菊的額頭，可是，為什麽越抹越多的血液呢，完全沒有止住的痕跡。對了，她會醫術的，只要按住夏菊的傷口處，就能找到辦法救治她了。啊，這是怎麽了，為什麽頭腦一片空白。

楚沐華急得手足無措，完全靜不下心來診治，而夏菊的脈息越來越弱了。

“小姐，別為我忙乎了。”夏菊的目光潰散，伸出手，卻看不清楚沐華的臉，“小姐，生-生日快樂。”

今天，是楚沐華十四歲的生日。

楚沐華死死握住她的手，忍住淚。這個時候，她知道，自己要做些什麽。

“夏菊，你安心去吧。今後，你的父母由我來贍養；你的仇，由我來報。我們來生不做主仆，我們做姐妹！”

當夏菊聽到楚沐華說的最後一句話，臉上綻放出從來沒有過的微笑，然後，頭一倒，就這樣去了。

“夏菊！”

“夏菊姐姐！”

“嗚嗚嗚……”

楚沐華與青靈摟著她，哭天喊地，一時之間，全場除了她們悲烈的哀嗚聲，再沒有別的聲音。

劉禦史緊緊地攥著手中的供詞，心裏一陣厭倦。看著楚沐華哭得幾乎斷氣的樣子，倒在她身邊的那個叫夏菊的奴婢，只是銀國千千萬萬的奴才中的一員，她們沒有身份，沒有地位，只有主仆賜予的名字。哪怕有些終其一身，也得不到主子的另眼相看。

得到楚沐華的誓約與關愛，夏菊，也算是死得其所。

可是，為什麽劉禦史會覺得胸中壓抑著一股苦悶，久久得不到排喧。

正當劉禦史想說楚沐華無罪釋放的時候，底下又響起了青靈手腳忙亂的呼喚聲：“小姐，你怎麽了！”

楚沐華因受刺激過度，暈迷過去了。

“夏菊因投毒殺人之案已經終結，楚沐華即日無罪釋放。退堂！”劉禦史重重的拍一下案板，看都不看身邊張皇結舌的三皇子與徐耀軍，徑直走到青靈跟前，好聲勸道：“你這丫頭好不爭氣，既然你家小姐無罪釋放，你就趕緊帶她回家找個大夫看看。”

青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猶豫地看了一眼旁邊停放的，屍身逐漸開始冰涼的夏菊，不忍心道：“可是，我想送夏菊姐姐最後一程。”

“大人，你為何不救救夏菊姐姐，好可憐啊，她生性善良，怎麽會做出殺人的舉動。”青靈對劉禦史罵道：“虧你還說為民請命！”

“楚家的人不相信我家小姐，我們還能回哪裏的家？”青靈感到人性薄涼，又為楚沐華感到不平。

劉禦史半天才說道上：“你就不能回劉大夫的家裏嗎？”

青靈這才回過神，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夏菊的屍首，痛哭淚流道：“夏菊姐姐，你等著，等我送小姐回劉府，我就來送你最後一程。”

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，青靈扶著楚沐華走出順天府。

迎頭便看到木離倚在一輛馬車旁，正當木離向青靈走過來的時候，中途卻闖過來一群人，正是之落井下石的周嬤嬤，還有背主求榮的琉璃，她們走過來左右架住楚沐華，反而將青靈擠到一邊。

“周嬤嬤，你這是幹什麽！”青靈一看到她，火冒三丈，周嬤嬤也是逼死夏菊的犯人之一。

“哼，青靈，你說的什麽話，我是來接三小姐回家的！”周嬤嬤氣焰囂張道。

青靈火了，罵道：“回家，三小姐還有家嗎，她不是被你們嫌棄了嗎？還是你們又打得哪門子主意。不回，我們小姐與楚家已經沒有關系了！快把小姐還給我！”

青靈一看急眼了，楚府裏的幾個使喚婦人湧了上來。青靈哪裏是對手啊，正當她向木離投去無聲的求救時，卻聽到琉璃在旁冷冷一笑：“青靈，你不知道，三小姐已經答應蔣公子的求親，很快就要嫁過去做妾侍了。”

琉璃的聲音酸溜溜的，剛才沒有弄死楚沐華，說最不甘心的人便是她了。

“做妾侍？”青靈的腦中現出蔣致中一臉的猥狽的表情，差點沒有吐出來，呸道：“蔣致中是什麽貨色，也敢娶我家小姐，讓他做夢去吧！”

周嬤嬤刻薄地說道：“青靈，別不識舉擡，不然，讓你沒有好果子吃。成國府也是你能非議的。嫌命長了不成！來人，別跟她廢話，把三小姐帶走！”

琉璃輕輕地將青靈的手彈開，壓低聲道：“說起來，夏菊死得真慘，她也想著以死殉志。難道是效仿三小姐當日在田莊的舉動，可惜啊，她的命真薄，才回來雪蕪院幾天，就落得命喪黃泉，還頂著個殺人犯的罪名，將來投胎做人也是難的。”

青靈此刻已經被那些命婦控制住了，對著琉璃罵道：“琉璃，你也是小姐的丫頭，你怎麽能這樣對她呢，小姐對你不薄啊！”

琉璃冷笑：“不薄，可也比不上你啊，你才來了多久，我又是侍候她多久了？”

青靈氣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是啊，你就是這樣怨恨上我的嗎？ ”

一陣幽幽的嘆息響起來。

楚沐華那充滿恨意的眼睛對上琉璃，輕聲道。

琉璃嚇了一跳，沒有想到楚沐華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。

“小姐，”畢竟是做賊心虛，她有些慌亂。

“啪！”

楚沐華目光沈靜如水，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。楚府的人都當她暈迷了，並沒有留心她會掙脫那個婦人的手，跑去打琉璃。

“你！”這一巴掌打得可帶勁了，琉璃恨得直哆嗦，半邊臉都紅透了，卻敢怒不敢言。

楚沐華撇撇嘴，冷笑：“琉璃，別高興得太早了。萬一我真的嫁給蔣致中，你絕對沒有好日子過。告訴你一個秘密：當初蔣致中為了哄我開心，還答應了讓你做我的替死鬼呢？”

琉璃氣得臉都黃了，反駁道：“不可能，怎麽可能。”

楚沐華冷笑而不語，目光卻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，還有無盡的仇意。很快，她被周嬤嬤一行人押著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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